一年前，一本名为《美国陷阱》的图书广受关注，迅速登上畅销书排行榜。该书以作者的亲身经历揭露了阿尔斯通被美国企业“强制”收购，以及美国利用《反海外腐败法》打击美国企业竞争对手的内幕。 一年后，另一本名为《丛林再现？——wto上诉机制的兴衰》（人民出版社2020年5月版）的图书进入大众的视野。该书以作者的亲身经历披露了wto上诉机构25年的兴衰史，以及美国滥用“一票否决”机制致使上诉机构陷入瘫痪的内幕。 看似巧合的背后，实际上两本书却有着迥异的“性格”：如果说《美国陷阱》一书写满 “阴谋”的话，那么，《丛林再现？》一书则更多地充斥“阳谋”。 作为wto秘书处争端解决专家库成员（2010年起）和wto上诉机构成员候选人（2016），作者杨国华教授以生动的语言描述了上诉机构的起源、运作与成就，介绍了上诉机构的挑战与改进，剖析了上诉机构的危机原因及其法律问题，为读者全面系统深入了解wto上诉机构25年的兴衰史提供了重要参考。当然，正如书名“丛林再现？”所隐含的深意那样，作者要告诉我们的远不止于此。 首先来看“丛林”。“丛林”一词是“丛林法则”的简称。丛林法则所揭示的是，自然状态下“人对人像狼一样”（霍布斯语），人与人之间、国与国之间所奉行的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法则。饱受两次世界大战蹂躏的人们意识到，现代战争的重要根源在于各国对外争夺资源并且对内采取“贸易保护主义”，限制外国货进入本国市场。为了消除国家与国家贸易之间的这种自然状态，wto及其上诉机构便应运而生。上诉机构是人类社会第一个政府间争端解决的上诉机制，自1995年成立以来审理了200多起案件，为多边贸易体制的安全性和可预见性提供了重要保障，为国际法治提供了重要实践，为国际法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成为国际贸易的“最高法院”。 接下来看“再现”。在国际关系中，国家行为是以“自愿”和“同意”为基础的。二者是主权的体现，也是国家行为的合法性来源。也就是说，任何国家都不能强迫另一个国家。这也是在国际组织决策机制中，“全体一致”优于表决制的根本原因。具体到美国对上诉机构的破坏，理论上说，美国是有权这么做的，因为wto 决策就是“全体一致”。当然，美国“有权”的对面，是其他成员的“有权”，即其他成员有权不同意美国的观点，有权采取应对措施。2015年来，美国不断阻挠新法官的遴选和任命，终于导致wto上诉机构因只剩1名法官而被迫“停摆”。国际社会集体开创的政府间争端上诉机制，苦心经营25年，如今毁于一旦。在新的争端解决机制建立以前，国际贸易有可能重回丛林法则时代。该书以大量事实和证据，抽丝剥茧地揭露了美国如何滥用“一票否决”机制有计划地“谋杀”wto上诉机构的内幕。 最后看“？”。正如作者在“前言”中所说，“本书取名‘丛林再现？’，是对现状的担忧，担心国际贸易重回弱肉强食的时代。但是一个‘？’，却是对法治的信心，坚信国际法治必将胜利。在这个动荡、混乱的年代，本书更是一个提醒，提醒人们相信法治并为法治做出努力。”由此可见，作者写作的初衷，与其说重在揭露上诉机制从迅速“崛起”到遭遇“谋杀”，不如说更多地是希望带给读者深层次的思考：未来的国际体系建设，如何避免这种极端情况？也就是说，在某个成员胡搅蛮缠搞破坏的情况下，其他成员怎么办？为此，作者结语部分进一步深入分析了欧盟、加拿大和中国等成员如何考虑一个没有上诉机构的新的争端解决机制，使得多边贸易体制重归法治的道路。虽然wto改革现状不容乐观，但是作者始终坚信：国际社会不能因此失去公平和正义，绝不能任由个别国家、个别人为所欲为，这是绝大多数成员的共同心声。 总之，这虽是一本法学专家写作的专业图书，但讲的是专业事情，用的是说书笔法，从谋篇布局、情节发展、悬念埋伏、冲突显现、对话进行到文字选择，无不独具匠心，非常值得一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