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还在》阎晶明著/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7年8月版/48.00元 鲁迅去世不久，林语堂曾撰文称“鲁迅投鞭击长流，而长流之波复兴，其影响所及，翕然有当于人心，鲁迅见而喜，斯亦足矣。”这种评价大概更偏于鲁迅著作及其思想的启蒙。鲁迅不仅是思想家，也是一个生活在新旧交替时代的文人。其性格好恶、真情真性，亦无不体现在其文字之中。阎晶明的随笔集《鲁迅还在》为读者了解一个活生生的、有喜有怒、有哀有乐、真情真性的鲁迅，提供了几个很好的角度。 该书的第二篇谈及鲁迅的吸烟史。谈鲁迅，这是个有趣的角度，就像文中所说，“吸烟这件小事情，很少有专门的研究家去关注”。吸烟于鲁迅的意义，有时的确是寂寞人生的陪伴，有时则直接进入鲁迅的文字世界，成了一个富有意味的文学意象：“中夜鸡鸣风雨集，起然烟卷觉新凉。”《秋夜偶成》这首写于1934年9月的七律，其尾联由“鸡鸣不已”的历史沉思，经“烟卷”这一现代意象而结束于现实的苍凉，可谓鲁迅律诗中的佳作。 阎晶明的眼光独到之处恰好在于，从吸烟这一习惯，他引入对鲁迅生活态度与生活习惯的观察。譬如，他注意到鲁迅日常并不在意香烟的好坏，通常“买的是比较便宜的品牌”；可一旦得到好烟，却绝不独用而是和朋友分享。阎晶明没有拔高鲁迅吸烟这一行为的意义，吸烟的行为在鲁迅小说里不时出现是“强化氛围与人物处境”；但更多时候，吸烟仅仅是鲁迅不开心时的一种解闷方式而已。鲁迅不是完人，他也有弱点——戒烟之难。该书未回避这一点，鲁迅健康的恶化，吸烟可能亦是导致肺疾的原因之一。《病还不肯离开我》一文梳理了鲁迅的疾病史。阎晶明认识到鲁迅的创作与病痛的关系，“伟大的创作多在病痛中完成”这句话虽然不无偏颇，但对鲁迅却特别适用。 与疾病不可分割的自然是死亡。鲁迅去世前不久便写过著名的《死》，对身后事作了清楚明白而不失思想家本色的安排，尤其是“万不可去做空头文学家或美术家”，叫人觉得鲁迅的话至今还令人感到芒刺在背。而考察当下文坛艺坛，不由觉得《鲁迅还在》的书名起得着实有道理。阎晶明对鲁迅死亡观的切入点很别致集中，即鲁迅如何在文字里“记念”故亡者。《故人云散尽 余亦等轻尘》一文，仍是以鲁迅诗句开篇。在逐一分析了鲁迅十几篇悼人文字后，阎晶明强调，在中国传统根深蒂固的文化环境里，“死亡变成了一次应景‘作文’的比拼，这是鲁迅更深层次的悲哀，他是不愿意参与到其中的。”作者特别辨析了鲁迅喜用“记念”而非“纪念”来表达怀念死者的心情，一字之差，却也是对悼亡文字“应景”一面的抗拒。从阎晶明的细腻梳理与分析中，鲁迅生命里沉重的“黑暗面”中的亮色逐渐凸显出来。 该书还涉及到近年逐渐被研究者所关注的周氏兄弟的博物学兴趣（《鲁迅笔下的鸟兽昆虫》）等题材，而其角度也是从文本细读和材料阐释出发，比那种借助理论式的梳理增添了几分趣味。如果严肃地评论该书，它不算一部关于鲁迅作品、思想或传记带有突破性的“大作”，却是一本从不同侧面帮助我们了解一个亲切深情而不失幽默的鲁迅的枕边小书。 |
